一抹殷紅滲出,晴妤呆愣愣地看著那鮮紅血跡,卻不是屬於自己的。
一隻厚實溫暖的手正握在她的手上,並且替她擋了那割在腕上的那一刀,她傻傻地抬起頭來望著那隻手的主人。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妳受到傷害。」
孟軒溫柔的笑臉出現在她眼前,晴妤忽然覺得掌心一陣灼熱,這才發現手上緊緊握著的符咒發出異樣的光彩,晴妤一時還難以從被假造的記憶中抽離,孟軒緊握住她的手,輕聲說道:「沒事了,全都是幻覺而已。」
「可是……為什麼?」晴妤不解地看著孟軒,他只是輕輕一笑:「我說過我一定會保護妳的,不管是生是死,妳只要記得這句話就夠了。」
一陣暖意將流著淚的晴妤包圍,她驀地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已經抽離出那個痛苦的幻覺,回到了醫院陰暗的走廊上,而她身旁斜靠著孟軒,兩人正十指緊扣,但孟軒卻緊緊閉著雙眼,像在做著一場不會甦醒的惡夢。
但自己的另一隻手上,卻是握著一把足以威脅大家性命的利刃,而孟軒和她緊握的手背上,也正滴著鮮紅的血。
「到底什麼是幻覺?什麼是真實?」晴妤不斷自問,看到身邊橫七豎八地躺著巧心等人,每一個人都是閉著眼露出痛苦的表情,但為什麼只有自己醒過來了?晴妤抬眼四望,沒有見到任何腐屍的蹤跡,但醫院裡卻是一片死寂,恍如一座死城。
她輕搖頭斜靠在她肩上的孟軒,他卻沒有反應,只是緊蹙眉頭,晴妤在他耳邊輕聲喚他,就像是他昏迷時她所做的那樣,竟從他緊閉的眼角裡流出了一滴淚。
「我真的得不到任何人的愛嗎?」他像是夢囈般地說出這句話,一向堅強剛毅的他此時卻露出像孩子般的無助睡顏,令晴妤心疼不已。
「你當然能得到別人的愛,就連我,你也把我從那些恐怖的過去中拯救出來了,你已經給了我兩次活下來的機會。」她想起剛才自己正欲自殘時,是孟軒溫暖的幻影阻止了她的行為,雖然他現在還被困在幻覺中,但是這次換自己來救他了。
晴妤悄聲貼近他耳邊說:「我願意把我這輩子的愛情都給你。」
孟軒此時正在夢境中,被晴妤無情的言語弄得心痛不已,原來自己從小到大就沒有資格去愛,更得不到愛,這樣子的人生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但耳際忽然傳來晴妤的聲音,眼前的那個冷酷晴妤的影像慢慢淡去,耳邊她的聲音卻越見清晰,這次他聽得清楚了,她說她願意把她這輩子的愛情都給自己?這是真的嗎?
他猛然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她擔憂的臉,一見到他醒來立刻轉憂為喜。
「你醒了?」晴妤喜道,但她卻來不及說完這句話。
孟軒猛然用雙臂緊緊箍住她的身軀,在她額上印上一個熾烈而深刻的吻。
「這次醒得剛好,我不會再放妳走。」他臉上是一個溫柔又蠻橫的表情,像是在宣告領土和主權,看在她眼裡卻是漾滿暖意。
「算你醒得早,不然就不等你了。」晴妤雙頰泛紅,卻俏皮地吐舌笑道。
「來不及了,我全聽到囉!」他笑笑,將兩人緊扣的手舉高作為證明,「別忘了妳還欠我一次約會,這次可不能再食言了。」
晴妤任他抱了一會兒,時間好似停止,但兩人都沒忘了現在還身處險境,晴妤紅著臉道:「我們還是先把巧心和裕全叫醒,趕快離開這裡再說吧!」孟軒這才輕輕放開她,卻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反正以後多的是時間,是吧?」
晴妤不語,只是輕輕搥打了他一下,兩人便去叫醒巧心和裕全,這兩人似乎比較不像他們陷在過去的恐怖夢魘中,只是輕輕叫了幾聲就醒,但是巧心被晴妤叫醒時,她睜開雙眼,流露出的目光卻讓晴妤嚇了一跳。
那目光不像平常巧心活潑開朗的模樣,卻像是一道凌厲的劍光,正好穿透了晴妤的心臟。
但那凌厲目光,只在巧心臉上出現短短一秒便旋即消失,換上了一臉茫然的神情。
「怎麼回事?我剛剛好像……做了一個夢?」巧心揉揉眼睛站了起來,晴妤猶在心悸剛才巧心那未曾見過的神情,暗暗祈禱只是自己看錯,畢竟巧心從小家庭健全幸福,並不像自己經歷了那麼多痛苦,腐屍的幻境應該是針對心靈有缺口的人施展才對啊!
「別管那夢了,我們先離開這醫院再說。」晴妤柔聲道,而裕全也在此時糊里糊塗地站起身,他到現在還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反覆昏迷又清醒,這些謎,可憐的裕全恐怕一輩子也想不透。
巧心和晴妤幫忙扶著一直沒有醒過來的楊芝雯,既然已經知道她就是殺死張詩慧的凶手,更是不能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否則要是遇上了腐屍,她一定是必死無疑,幾人好不容易從腐屍(或者說黑手)策畫的夢境中逃離,接下來又有什麼凶險?
「別搭電梯,走樓梯比較快。」孟軒看巧心正跑去按電梯門,連忙阻止,當他附在裕全身上時,在新城大廈的那座鬼電梯已經吃盡苦頭,現在他寧可相信自己的雙腳,一樓樓走下去比較實在!
「那快走吧!」晴妤肩上靠著楊芝雯的臉頰,焦急地說,幾人順著樓梯往下跑,卻在樓梯間傻了眼。
樓梯間是一片陰暗,但卻有著香燭焚燒的氣味,幾十個人或坐或站,都在樓梯間裡徘徊不去,阻擋了他們前進的路。
若真是遇到了”人”,還教他們壯膽些,但那些人的樣子,卻讓人完全無法聯想到”活人”。
一個老頭拖著點滴架,身上長滿了褥瘡,死氣沉沉地站在兩格樓梯之間,像是想要抬腳卻又抬不動,巧心這才驚恐發現,他的兩腳膝蓋以下空無一物,竟是懸空浮在離地面幾十公分的地方。
在他旁邊站了一個護士,推著一台裝滿醫療用具的小車正緩慢行走著,站在她身旁的中年男子從她的推車上拿起了十幾根針筒,一一仔細往自己身上各處皮膚插下去,不一會兒,他的身上就插滿了針筒和點滴針,模樣陰森可怖。
樓梯間裡就這麼塞滿了這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詭異傢伙,有些人全身血跡,頸子折向詭異的角度,胸前還卡了汽車殘骸,一看就知道是車禍的受害者。
但不可能有人在受了這些傷後,還能在這裡行走自如蹦蹦跳跳的吧?
原本以為只有腐屍一個敵人,但現在忽然冒出這一大群看起來鬼氣森森的魅影,著實讓這幾人亂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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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v 09 Thu 2006 09:19
弒探(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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