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一浮現,嫣兒越發覺得自己眼前的爹娘模樣猙獰嚇人,兩人站起身,一步步向她逼近,雙眼冒出貪婪的火花,彷彿在他們面前的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而是一隻無路可逃的獵物。

  

  「爹!娘!你們幹什麼?」嫣兒雙眼緊盯著他們,不自覺地往門口退去,「別鬧了……我是嫣兒啊……」她哀求道,右手放在背後握住了門把。

  

  李大嬸露出微笑道:「女兒啊!爹娘這麼辛苦把妳養大,現在該是妳回報的時候了。」她右手握著菜刀,刀鋒上閃著寒光。

  

  「肉!我要吃肉!」李大叔沒這麼好耐心,大喝一聲撲向嫣兒,她尖叫著推開門,背後頓失依靠,讓她往後退時差點被門檻絆倒。

  

  「不要過來!」嫣兒哭道,這到底是怎麼了?爹娘怎麼會連自己都想吃?現在又不是荒年,怎麼會有這種人吃人的事?她邊哭邊退出門口,而李大叔隨即抓住她的手臂,兩人一番扭打後,嫣兒被李大嬸推倒在地。

  

  「不要!娘!求妳放開我!」嫣兒瘋狂慘叫著亂踢亂打著,想推開李大嬸,卻被李大叔抓住手臂,硬生生咬下一塊肉來,鮮血激射,劇痛中嫣兒只是不斷哭叫著,始終無法相信這種事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倚紅樓內,蘇月吟研究完古書,才驚覺時間已晚,連忙出了地道,出了房門卻看不見嫣兒,四處詢問的結果,才從湘君那兒發現嫣兒已回家,蘇月吟聽了這個消息後,竟覺得心裡有著莫大的不安。

  

  「現在已經入夜,若是嫣兒在回家途中碰到什麼危險怎麼辦?不行,我得去找她……」她聽完湘君的話,便回房思忖著,越想越不妥,急忙換上了較為輕便的衣服,告知其他丫頭她要休息不准打擾後,她便再次打開地道的門,從元微之曾走過數次的地道入口離開倚紅樓。

  

  雖然外面的宣州城內已是一片死寂,街道上空無一人,但蘇月吟並不是十分害怕,因為望日未到,以那些妖孽的法力還傷不了她,畢竟她有祖傳玉石護身,她向湘君事先問過了嫣兒家的位置,匆匆趕往那兒。

  

  「希望不會太遲……」她順著嫣兒可能會走的路徑一路找去,暗自祈禱自己能及時趕上。

  

  而位於李家隔鄰的白樂天家,此刻仍是燈火通明,像是絲毫不知隔壁正發生的倫常慘劇。

  

  白樂天坐在案前,右手緩緩研著墨,像是正苦思著,他將潔白的宣紙鋪平在桌上,提起筆來想下筆卻又考慮再三。

  

  門外傳來一陣叩門聲,白樂天只淡淡說了句進來,小芹便推開門,端著碗東西進來。

  

  「你有口福啦!我大哥燉了一鍋湯,叫你半天都不出來,還得讓我親自端來,你還真是大少爺習性啊!」小芹不屑地撇撇嘴,白樂天卻是頭也不抬地說道:「先放在一邊吧!」

  

  小芹把湯放下後,側頭看看他在做什麼,「你在做啥?練字?」

  

  白樂天搖頭道:「我想把今日所見寫成詩句,卻完全不知從何下筆,唉!最近一點兒靈感也沒有,都是妳害的。」

  

  「我害的?」小芹瞪大眼道:「你乾脆改姓賴好了,能賴就賴,你自己寫不出來關我什麼事?」

  

  「我本來每天都要寫首詩的,自從認識了妳之後,一下子蹲大牢又遇到怪事,現在更是天下大亂,搞得我怎麼也下不了筆,妳說這不是妳害的是誰害的?」白樂天嘆氣道,小芹一時語塞,他說的也實在不能說是錯的,自從流落到古代後,自己也給白樂天和古嘉榕帶來了不少麻煩,若是再與他爭辯下去,也只是傷了大家的感情。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小芹淡淡嘆了口氣,預想她一定會回嘴的白樂天倒是吃了一驚:「怎麼了?今天不舒服?還是吃錯藥了?」他作勢想摸摸小芹的額頭,笑道:「沒發燒啊!看來是良心發現了。」

  

  小芹露出一個苦笑,說道:「的確是我害的,我甚至覺得饕餮那怪物也是跟著我一起來到這裡的,現在看到街上亂成這樣,我心裡也很不安……」

  

  「妳也別這麼想,這種天災人禍的事,誰也預料不準,更何況那怪物牠們本來就性喜殺戮,就算沒有妳,牠們還是會想辦法毀了宣州城,只是我們要想想辦法壓制住牠們,妳曾經與牠們交過手,可知牠們有什麼弱點?」白樂天見小芹不快,便找些話來開解她,希望她不要把所有責任都攬在身上。

  

  「我不知道,牠們實在太強了,我根本不知道牠們怕什麼,但是在黃山的洞窟中,我記得牠們很怕一塊五彩的玉石,完全不敢靠近,我想那就是他們的弱點。」小芹回想當日在山洞裡的情景。

  

  「那要是我們能找到那塊玉,就有可能剋制住牠們了嗎?」白樂天喜道,但忽然又覺得不對:「這也不行啊!妳說的玉石是妳那個時代之物,就算我們現在上了黃山也找不到那塊玉石啊!」

  

  小芹只覺得頭腦一團亂,沒錯,在2006年看到的玉怎麼能在唐朝找到?但是那塊玉明顯就是古代之物,若是從唐代開始就一直藏在黃山,直到現代才被發現, 這也是有可能的啊!她這麼想著,忽然覺得又有了新的希望,沒錯,若能有那塊玉,是否就能讓饕餮不再作亂?

  

  「我總覺得,還是得上一趟黃山碰碰運氣,說不定那塊玉是從現在一直流傳到我那個年代,總比在這邊坐以待斃的好。」她的眼神中閃現了一絲光芒,只要有一點可能都不該放棄。

  

  「要上黃山不是不行,但要經過周全的準備,妳難不成想一個人去?」白樂天望向小芹道。

  

  小芹回望他的眼神,卻意外在他的眼裡看到了與她同樣的堅定神情。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妳一個女孩子去冒險,這樣吧!我們準備幾天,再一起去黃山一探究竟。」他沉思了一會兒,忽然擊掌道。

  

  「可是……這又不是你的責任……說不定會有危險。」小芹侷促不安道,她很矛盾,有他作伴當然好,但是她已經連累他太多次¸不想再給他造成麻煩了。

  

  「妳這什麼話?讀書人為的是什麼?不就是拯救萬民於水火之中?現在才是我報效國家的時候啊!傻瓜!」白樂天笑道,寬懷的笑容中讓小芹心裡的不安減少了許多。

  

  「謝謝你。」小芹臉上綻開了微笑,白樂天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呢!雖然他常常裝成很自私的樣子,但她看得出來,現在的他才是他的真面目。她覺得自己對他了解又深了一點,「對了,你說你每天寫詩,都寫些什麼啊?」她恢復了笑容後,說話也像往常般開朗了起來。

  

  「現在都是寫些絕句、律詩的,不過以後我一定會寫一篇長篇鉅著,我是想以歷史人物為題材,不過目前還沒想到該寫些什麼,我拿我的舊作品給妳看看,讓妳知道我有多厲害!」白樂天站起身來,從背後的書櫃裡抽出幾卷紙,小芹忍不住偷笑,給他一點好臉色看立刻就跩了起來,這男人真是個有趣的生物啊!

  

  他邊展開卷軸邊道:「這首可厲害了!這是我十六歲的時候寫的,當時可是轟動京城呢……」他臉上露出一抹充滿稚氣的得意微笑。

  

  小芹正想看看他到底寫得有多好時,忽然聽見隔壁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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