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芹哭夠了之後,才注意到四周的情況有明顯不同,她倉皇四顧,發現自己在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已經令她相當恐慌,誰知在她沒注意間,整條街上的人潮竟匆匆散光,四周只有一片沉寂的黑暗,為什麼晚上和白天的宣州城竟然有這麼大的差異?她無暇去得知,漆黑的天色給她極大的壓迫感,使她迫切想要找到一個避難所,就算穿越時空來到陌生的時代,但小芹畢竟還活著啊!雖然她怕得全身不停發抖,兩腿也覺得疲軟,但她一直沒有忘記她在洞窟裡發過的誓,她的命是嘉芯犧牲了自己換來的,不論情況有多艱難,一定要活下去!
連對抗黑龍與紅龍她都試過了,流落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算什麼?至少這裡沒有張著滿口利牙等著吞掉你的怪物,那還有什麼可怕?
小芹邊鼓舞著自己,邊想著自己還可以往那裡去,既然老天要她活下來承受這一切,她就盡最大努力做給老天看!
可惜關於怪物的想法,小芹後來才知道她是大錯特錯。
她拭去臉上的淚痕,對自己說,她一定要做回以前那個堅強樂觀的自己,既然她能夠來到這裡,一定也有辦法可以回去,她開始仔細觀察這座城。
下午的時候,她心慌意亂地只想找到一切跟現代有關的事物,現在她既已接受現實 ,更應該詳細去了解這座城,並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及回去的方法。
宣州城並不是很大,從街頭走到街尾應該不用一個小時,不過商店和民宅非常多,城門有十層樓那麼高,除此之外,似乎街道上就沒有特高的樓房,畢竟以古代人的建築技術,難以像現代可以蓋出幾十層的高樓,她順著空無一人的街道慢慢走著,不管是門口掛著葫蘆看起來像是中藥店的商店、或是綢緞莊,現在全都門扉緊掩,剛才那個女人說現在是貞元八年,小芹歷史不是很好,也不太清楚現在到底是什麼皇帝當家,但她清楚記得那個女人提到安史之亂已經結束,光從這一點,小芹便知道這裡應該是唐代晚期的年代,這點倒令她相當氣餒,要穿越時空怎麼不早個一百年?她一直很想見識唐朝盛世什麼開元之治什麼天寶的時代到底有多興盛,結果不但時間跑錯到了衰微的晚唐,連地點都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宣州城,要是能去長安看看有多好?回去就可以跟同學好好炫耀了……
她淒然微笑,怎麼回去?就算真的回去,和她一起同甘共苦的好同學也全都……
小芹抬手看看手錶,指針早已停了,錶面也碎了,想必是在洞窟裡弄壞的,她在看看身上穿的衣服,雖然是粗布衣,不過至少比她原本穿來的登山服飾顯得不突兀多了,只可惜了她的手錶,那是唯一還讓她感到自己與現代有關聯的東西。
所謂「書到用時方恨少」,這句話還真是沒錯,小芹此時開始後悔以前自己不好好讀書,不然她就可以知道為什麼這座城這麼古怪,現在時間也不過大約晚上七點多吧!怎麼所有的人都不見了?難道唐朝有法律規定晚上不准出門?
她在街上緩慢走著,順便思量著晚上在那裡落腳的問題,高懸的酒旗在夜風中飄揚,月亮的光芒極為暗淡,倒是天上繁星點點,銀色的微光流瀉在稍涼的街道上,如果不是流落在這裡,今晚的夜空的確美麗得教人低迴,是小芹在城市裡未曾看過的清夜景象,她作夢也沒想過,在逃離黃山惡夢般的洞窟後,她還有機會可以見到這麼美的星空。
小芹在夜風中,順著街道往城南的方向走,該哭的時候已經結束了,現在她能做的,就是找到方法讓自己活下去,她記得每次在電視上都看過,那些流落街頭的男女主角們,都會找到一座破廟躲進去,就算沒有破廟,她相信宣州城裡也一定能找到讓她落腳的地方,但她還沒找到適合的地方,城內開始瀰漫著一股不尋常的氣息,空氣的氣味陡變。
一股血腥味,逐漸充斥在微涼的空氣裡。
她還沒有察覺到,忽然一個人從她身後緊緊抓住她,一隻手掩在她來不及張口大喊的嘴上,另一隻手則抓住她狂揮的雙手,把她往後拖進暗巷中,小芹雙腿不斷亂踢,但那個人力氣比她大得多,加上她突然被襲,驚嚇中搞不清楚狀況,就這樣被拖進了暗巷。
「怎麼回事?這個人為什麼要抓我?」小芹慌亂地想著,難道古代治安也這麼差?她被抓進一條兩邊都是圍牆的暗巷裡,巷裡堆滿了不要的竹籮筐,她被按低身體,跌坐在幾個籮筐中間,那個人用力按住她,不讓她亂動,她驚慌地扭動著身體,想開口叫,嘴巴卻被緊緊掩住,讓她發不出聲音,天太暗,她只看見一個身形像是男人的人蹲在她前面,小芹為求保命,狠狠咬了那個男人一口,男人吃痛,把掩住她嘴的手縮了回去,小芹立刻張口想叫,那個男人卻動作迅速地再次掩上她的口,她趁著他忙著掩她嘴的當兒,用力抽出一隻被抓住的手,一巴掌搧在那男人臉上。
男人被她這一摑,愣了一下,但馬上用自己的身體把她壓在牆壁上,讓小芹再也無法移動半分,她慌了手腳,為什麼自己這麼不幸?都到了古代了,還要被壞人抓住?不爭氣的眼淚從她眼眶滲出,流在那男人的手上,他感到手上溼溼的,便將他的臉湊向小芹耳邊,輕聲道:「妳誤會了,我絕對沒有害妳之心。」
「剛才如果我沒有及時把妳拉進來,說不定妳已經出事了!」那男人語氣很急促,小芹還是看不清他的臉,他繼續說:「我現在放手,妳一定要保持安靜,可以嗎?」小芹從那男人開口後,就停止了掙扎,現在聽了他的話,便睜大雙眼,點了點頭。
男人慢慢把手掌從她嘴上移開,小芹連喘氣都不敢太大聲,怕他突然反悔,她只是安安靜靜地盯著他看,藉著微弱的星光,這才看清楚男人的臉。
那是一張非常年輕斯文的臉龐,年紀甚至不會比小芹大太多,如此俊朗的青年,實在很難跟剛才那粗暴的動作聯想在一起,小芹正想開口問他的企圖,忽然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而來,慘叫聲如鋸子般,割裂了小芹那一段在洞窟中不堪的回憶。
- Jul 24 Mon 2006 10:24
宣城殘恨(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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