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秋。
一輛汽車馳騁在高速公路上,車內正播放著最新的流行音樂,雨婕一邊握著方向盤,一邊順著歌曲的節拍輕輕哼唱著,車窗外的天色正是黃昏時的美景,夕陽緩緩沒入山頭,歸家的心情讓她忍不住露出微笑。南下工作也已經半年了,難得有連續假期可以回北部老家,一想到等會兒就可以見到久違的父母,吃到母親熱騰騰的飯菜,就讓她雀躍不已,她心情愉快地踩著油門前進。
「咦?」她踩了半天油門,卻覺得車子跑得有氣無力,她低頭看了看油表,原來汽油已經用到底了,這下可糟了,眼看這油一定撐不回家,離下一個休息區的加油站也有好一段距離,雨婕心裡盤算著,乾脆先在最近的交流道下去加油,這樣總比勉強撐下去,最後要在高速公路上叫拖車來得好。
眼看油表上的指針已經指到了E,等一會兒就要亮起了紅燈,雨婕心中暗暗祈禱:「拜託,再撐一下,現在千萬別停啊!拖吊費貴死人了!」她加快了速度往前衝,還好她的救星很快就來了。
路旁有一個不太顯眼的綠色路標上寫著:際槐鎮,右線一公里下。
「Great!這樣就不用擔心了!」她如釋重負地將方向盤打右往交流道下去,尋找著最近的加油站的蹤跡,這個聽都沒聽過的小鎮,有著稀稀落落的數十棟平房,在昏黃的夕陽裡竟有種淒涼的感覺。
她開了一陣子車,路上完全沒有看到半個人,這小鎮相當荒涼,她開了半天不要說加油站了,連棟稍高一點的建築物都沒有,她停下車子,以免再浪費無謂的油,然後極目遠望,希望能看到加油站。
夕陽一點一點西墜,高速公路上的路燈一一亮起,雨婕走了幾百公尺,但連個問路的人也看不到,她試著敲過民房的門,但是同樣沒有人來應門。
隨著陽光漸漸消失,她心中的恐懼也越來越深,這個鎮未免也太荒涼了吧?怎麼可能走了這麼多間都沒人在?
天色逐漸變得像墨一樣黑沉沉。
「算了,還是把車開回高速公路,花錢就花錢吧!」雨婕覺得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亂走實在是太危險了,她快步往車子的方向走去,一邊還害怕地回頭,生怕有什麼東西會跑出來。
一個黑影從她背後竄過。
「!」雨婕猛然一回頭,身後只有墨黑的夜色,和疏落的房舍,其餘什麼都沒有。
她越想越覺得毛毛的,自己該不會是遇上那玩意了吧?她嚇得口中喃喃念道:「各位大哥大姐,小女子只是不小心經過這裡,打擾到你們休息不好意思,我立刻就走,我立刻就走。」
雨婕走到車旁,飛快從口袋裡掏出鑰匙,但她發抖的手卻不聽使喚,鑰匙匡啷一聲掉在地上,一個黑影飛快竄過,地上的鑰匙就在轉瞬間消失。
一隻毛色純黑的貓,口裡銜著鑰匙,站在不遠處看著她。
「小貓咪,乖,還給我好不好?那不是吃的啦!」雨婕心急如焚,要是這貓跑遠了或是把鑰匙吞下肚去,她可沒勇氣抓貓來開膛破肚,這樣她豈不是要從這個莫名其妙的鎮上徒步走回家?
「拜託啦!這樣好了,我等下帶你去吃魚好不好?」雨婕蹲在地上,盡可能友善地看著那隻貓,以免把牠嚇跑,那隻黑貓睜著綠色的眼眸看著她,彷彿有靈性般動也不動聽她說話,她被那雙深邃的綠眸看得發毛,簡直不想再多待一分鐘。
「好啦!小貓咪,我現在要過去拿喔!你可別跑喔!」她慢慢一步一步靠近黑貓,說也奇怪,每當她前進一步,黑貓就後退一步,綠色的眸子還是直勾勾地看著她,她不敢動作太大,怕嚇跑了黑貓,只敢小步小步前進,而黑貓就小步小步後退,不論她怎麼努力,黑 貓始終和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弄得她汗流浹背,卻怎麼也靠近不了黑貓。
「別再耍我了,貓大爺!要怎樣你才會還給我?」雨婕垂頭喪氣地蹲在地上,那貓只是圓睜著眼睛看著她,似乎通人性,但又故意要整她一樣。
四周漆黑的天色,映著黑貓碧綠的雙眸,這個小小的村落竟然連一絲燈光都沒有,這不合常理!
明明從高速公路的交流道下來沒多久,怎麼可能會荒涼成這樣?如果這是杳無人煙的村落,政府早就會把地收回重建,怎麼會由著它荒廢?
各種疑慮衝擊著她的心頭,但無論如何,自己會碰上這種事真是倒楣!一定是出門前沒有燒香拜拜!
「不會真的有不乾淨的東西吧!老天爺別嚇我啊!」雨婕腦海裡再次浮現這個想法,差點把自己嚇個半死。
「不會吧!我怎麼會這麼衰?耶穌基督觀世音菩薩,小女子平常是貪玩了點,愛計較了點,但我從來沒殺人放火啊!拜託別再嚇我了,我膽子小,禁不起嚇啊!」她低聲胡言亂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跟誰禱告。
可是她現在沒有車鑰匙,根本是寸步難行,她總不可能徒步走上高速公路攔車,到時不被鬼嚇死,也被車撞死!
無計可施,她只好又看著那隻站在不遠處的黑貓。
「貓大爺,貓大哥,求求你把車鑰匙還我,沒有它我走不了啊!」雨婕用哀求的眼神看向黑貓,黑貓輕輕嗚咽了一聲,忽然拔腿跑了起來。
「別跑啊!」雨婕立刻追了上去,那黑貓彷彿是有心要讓她追上,故意輕輕巧巧,時快時慢,雨婕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兩眼死盯著貓,就怕一個不小心讓牠從視線外溜掉,黑貓跑著跑著,竟然停了下來。
「呼、呼、我求求你別再跑了……」雨婕彎下腰,兩手支住膝蓋喘著大氣,那黑貓咪嗚一聲,口中的鑰匙落在地上,然後瞅了雨婕一眼,就一溜煙竄不見了。
「太好了!呼……還好撿回來了……」她一面撫著胸口,一面撿起地上的鑰匙,轉身想走回車上。
當她轉過身,那裡有什麼汽車?這裡根本就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剛才只顧著追貓,根本沒注意到自己跑了多遠,以及週遭景物的變化,現在這裡,比剛才停車的地方還要荒涼,剛才至少還有高速公路的路燈光芒,而現在,除了月光跟昆蟲的螢光,幾乎沒有任何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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