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晴絮語

　　

　　「不用這麼客氣，我看你恢復得倒是挺好的。」古智揚冷冷說道，他今天可是為工作而來，更何況他醫過這麼多病人，每個人若都要跟他閒話家常一番的話，他豈不是得到明年過年才有空？

　　

　　「孟警官，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麻煩你讓開幾步，我要檢查屍體。」古智揚示意孟軒離開屍體前方，孟軒笑笑：「沒問題，我在旁邊看可以吧？」

　　

　　古智揚沒有多說話，只是點點頭，然後他便戴上白色手套，蹲踞在屍體旁，「現場拍過照片了嗎？」急急忙忙從旁邊趕過來的巧心忙道：「剛才我們一來就已經請學弟拍好現場照片了，古醫生你可以移動屍體沒關係了。」

　　

　　古智揚將那具女屍翻了過來，先量了溫度，「三十五度半，體溫下降程度少，應該死亡不超過一小時。」他仔細看著女屍的臉，她的臉彷彿因為窒息而面色鐵青，「死亡原因表面看來是窒息，詳細原因要等回去解剖才知道。」他簡潔有力地說著，巧心忙在一旁記下筆記。

　　

　　「古醫生，她的嘴裡為什麼會這麼鼓？」孟軒蹲在一旁問，剛才他伸手想碰屍體就是因為看到屍體的臉頰兩側鼓起了些不知什麼東西，古智揚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用戴著手套的手張開女屍的嘴，將手指伸入她口中。

　　這一帶一向平靜的住宅區，和平靜的小小公園，今早特別的不寧靜，兩個來晨運的中年夫婦，一早來到這公園想要照往例地運動，卻被橫趴在地上一個全身沾滿泥土和穢跡的女人嚇得魂都差點飛了，那個女人一動也不動地面部朝下，像是已經死了，這兩個人嚇得立刻報警，約莫過了半個小時，警車才呼嘯而來。

　　

　　一個年輕男子待警車一停好就跳下了車，另一個短髮的女子跟在他後面也立刻下車，雖然他們穿著便服，但從警車上下來總沒錯吧？

　　

　　這對夫婦一看到警察來了，馬上指手畫腳地把他們發現女屍的過程一五一十地告訴年輕刑警，只見他一邊抓頭一邊打著哈欠，一臉倦意像是還沒睡醒，另一個女警倒是盡責，雖然她的雙眼下也有著深深的黑眼圈，但卻十分認真地拿出筆記本將這對中年夫婦說的話全一字不漏地記在筆記本上。

　　

　　「警察小姐妳聽我說，我們兩個早上想來這裡運動一下，你知道，多運動可以保持年輕嘛！」那個大約四十來歲的太太絮絮叨叨地說，女警只是耐心地聽著，「然後我們到了這鞦韆附近，就看到這個女的趴在地上，真是天殺的，誰這麼殘忍殺了這個女人？你們一定要趕快查案把凶手抓出來啊！不然我們住這附近怎麼住得安心？」

　　

　　「放心吧！我們職責所在一定會做的。」女警飛快地把證詞抄在筆記上，當然自動省略了那太太抱怨的話，她一眼瞥在站在她身邊的男刑警正搖搖晃晃像是快睡著的樣子，還毫不遮掩地打著哈欠，她忍不住一陣無名火起，狠狠拍了他的頭一下，這下可把他給打醒了。

　　

　　

　　深沉的夜裡，星月無輝，只有幾盞路燈發出黯淡光輝，微微照亮夜歸人的路，寂靜的街道上杳無人跡，路燈的影子在斜斜的蛋黃色燈光下拉成長形，路畔樹葉沙沙搖動，偶爾從稍遠的地方傳來類似寒鴉的噪啼聲。

　　

　　一個女子穿著連帽長風衣，這初冬已經有些寒意，她低垂著頭，將帽緣壓得低低的，遮住了半張臉，她行色匆匆，走起路來卻有點東倒西歪，一隻手提著皮包，另一隻手則抬起在眼前定了一下。

　　

　　「真該死！十二點了？都是那個該死的客戶和豬頭老闆害的！」她低聲抱怨著，還微微打著酒嗝，可能是酒意作祟，她忍不住又自言自語了幾句：「現在的上班族真是倒楣，當個秘書嘛！除了一天到晚要忍受老闆的毛手毛腳之外，還要沒事陪老闆去應酬，順便給客戶毛手毛腳一下，嗝。」她說得氣上心頭，揮揮手對著空氣道：「有沒有搞錯！有錢了不起啊？我就不是人啊？等那天本小姐中了樂透，就把你們全部開除，全部開除……」她一句話還沒說完，一股酸水從胃部逆流回喉嚨，她的喉嚨一陣灼痛，立刻手扶住電線桿將肚中的穢物與鬱悶一股腦兒吐出。

　　

　　「嘔……」她好不容易將胃裡東西吐了個乾淨，又乾嘔了幾聲，才無力地用手背擦擦嘴，「早說了，我不能喝，你們就是偏要逼我喝，老娘受夠了！」她酒意未醒，忿忿地用穿著高跟鞋的腳往電線桿上踹去，卻只換來一陣疼痛。

　　

　　「混蛋！你們這群男人真是混蛋！」她抱著腳哀嚎了半天，才發現自己所做的事是愚蠢又沒意義的，「嗝，算了，下次再來教訓你們，本小姐啊，現在要回家了。」她瞇起眼，對著電線桿喃喃自語道，「別告訴別人，噓，其實我啊！才不會永遠這個樣子，我可是死過一次的人喔！我什麼都不用怕，哈哈哈……」她顛三倒四地說著，任誰聽到她說的話都會認為這女人是個不折不扣的醉鬼。

　采薇終於想起那個有關於她的故事，牆壁中的女孩，指的是十年前晚自習後死在學校的呂珊如，同時也是她隔壁班同學，因為對采薇的新仇舊怨，讓她設下了那著致命的魘障，最終的目的就是奪取采薇的身體為她所用！

　　

　　而她終明白，自己這段時間的混亂思緒是從何而來，因為呂珊如已經附在她的身體裡，時時刻刻扮演著她，取代她在這個世界上的角色，現在的她，根本就只是一個披著”江采薇”外皮的”呂珊如”啊！

　　

　　「天啊……離那件事已經過了多久？」她慌亂地從包包裡掏出手機，上面的日期是……

　　

　　２００６年１１月１８日！

　　

　　她還記得那夜仍是春寒料峭，雖然她對於詳細日期記得不是很清晰，但她非常肯定，當時絕對是２００６年三月左右，中間雖然有著片斷記憶，卻一點也無法連接起來，只是每次自己醒過來時總會惶然地哭泣一陣子，沒多久她本人的意識又會被呂珊如取代，然後她的意識就陷入沉睡，然後偶爾又因突發狀況被喚醒。

　　

　

　　「這個遊戲一共有三個關卡：車站、遊樂園和學校，似乎還有隱藏關卡，但要等我們破完那三關才會出現，我在遊樂園那關拿到了一顆叫藍曜石的寶物，目前沒有派上任何用場，我也還沒弄清楚是幹嘛用的，總之惡靈Ｏｎｌｉｎｅ是一款不以升等為目的的線上遊戲，重點是放在破關，所以這裡如果真的是虛擬實境的遊戲，應該也可以找到破關的道具，像剛才的車票劇情就幾乎跟遊戲裡完全一樣，可惜我們也只有過到這裡……」

　　

　　「阿妖，」舒玟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問：「你剛才說你已經先去破遊樂園那關，但你並沒有完全破關吧？那你為什麼可以陪米糠選車站這一關？這遊戲可以在各個關卡之間任意切換嗎？」她聽得十分仔細，一一提出疑問。

　　

　　「啊！差點忘了說，那是很重要的關鍵道具！」阿妖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懊惱自己居然忘了把這麼重要的事告訴他們，「遊戲在一進來時說過，找到關鍵道具可以切換關卡，我在遊樂園拿到了一個道具叫”楔石”，當我選擇使用道具時，遊戲就給我一個選擇，可以繼續待在原關或是跳轉關卡，因為米糠說要玩，所以我就選跳關跟他一起玩，而楔石也在我跳關後消失了。」阿妖又說：「還有，要離開遊戲的話，這個遊戲若是直接下線，會沒有辦法記錄剛才過的關，下次再玩又要重破一遍，所以要找到儲物櫃，把道具放進儲物櫃裡再拿出”鋼筆”和”記憶筆記”，在筆記上寫下時間，就算是正式存檔。」

　　

　　「這麼說來，這遊戲跟惡靈古堡還蠻像的，同樣有記錄點跟儲物櫃，那你覺得，我們若是找到位於車站的記錄點，是不是就可以”離開遊戲”？」聰慧的舒玟立刻將阿妖的話組織起來，並大膽提出假設，但這的確是她目前想到最有希望的方法。

　　

　拔足狂奔的兩人可不敢回頭，剛才阿妖怎麼被傷到他們都看得一清二楚，這次自己若受傷可沒有好心的同學等在旁邊救援了！

　　

　　在亞婷一聲聲的呼喊中與火車發動聲響的催促下，兩人飛也似地跳進了列車車廂，原本站在車門等候的亞婷差點被他們撞飛，而售票員緊追在後，但車門卻在舒玟跳進車內後立刻關閉，任那個售票員在怒吼中撞上了半透明的車門，不死心的售票員猙獰破碎的臉貼在強化玻璃車門上，學生們連忙後退，想離那道門越遠越好，深怕他破門而入，車子慢慢開動，售票員的臉仍然黏在門上，似乎不想放過他們，但隨著列車開動，他怪吼一聲，立刻被甩在月台上，他還在月台上追了他們好幾十步，直到列車開離車站，才好不容易甩掉他。

　　

　　亞婷驚魂未定地往門外看，門上玻璃還留著噁心的血跡，但是售票員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車外，她不敢妄動，只是怯怯地說：「甩掉他了嗎？」

　　

　　「應該是吧？上了車後他就不會再追來了。」米糠拍拍胸口，一臉逃過一劫的表情，忽然間腦門一痛，被重重拍擊了一下！

　　

　　「好痛！」他慌張回頭，卻沒有什麼怪物在他背後，舒玟舉著手，邊喘著大氣還滿臉怒色。「妳幹什麼啦？幹嘛打我？」米糠一臉迷惑，不知道舒玟突然之間發什麼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