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晴絮語

　

　　孟軒深吸了一口氣，消化這難以接受的結論，連擁有高科技的鑑識組都無法辨識出這東西是什麼，只能說這世界上還有很多科學沒辦法解釋的事，「好，我想大家應該已經同意這案子非比尋常了吧？我想這兩個案子一定有關，鑑識組查出來火災的起因了嗎？會不會是人為縱火？」

　　

　　藍宛眉頭一皺道：「初步估判是電線走火，證據都燒得差不多了，現場證物中沒辦法查出有人為縱火痕跡，孟警官何以認為是人為？」

　　

　　「沒什麼，只是身為警察，我們任何可能都不能忽略不是嗎？」孟軒想起羅子煜跟他提過的風水理論。

　　

　　「那麼我這組會盡量調查，一有新進展會馬上通知你，希望凶手能快點抓到，否則再有事情發生，民眾會怪我們警方無能的。」藍宛不帶感情地說，她的人就像她的穿著髮型一樣，整整齊齊一絲不茍，但孟軒總覺得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卻又想不透到底是那裡不妥。

　　

　　他緩步走出藍宛的辦公室，古智揚也跟在他後面退了出來並帶上門，看來他們的討論也已經結束，孟軒本想問問他跟藍宛是否舊識，但剛走到自己那組的辦公室門口，就被叩叩叩的高跟鞋聲音擾亂的思緒，他轉頭看向迎面而來的人，只見來人是個超級大美女！

　　

　　藍宛眉毛一挑，像是沒想到孟軒一個粗手粗腳的警察能觀察這麼仔細，她唇邊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說出難得較為客氣的稱讚話：「看不出孟警官觀察倒是挺入微，沒錯，這也是我剛才找古醫生來研究的原因，而這同時也是問題所在。」

　　

　　螢幕上顯示的圖案，除了鮮艷的紅色之外，在畫面右上角的地方，有一些詭異的小圖案，那圖案就像是許多橢圓形的物體，緊密相連在一起，和其他部份的類礦物結晶有很大不同，孟軒隱約還記得自己似乎曾看過類似這樣的排列法。

　　

　　「莫非這……不會吧？」孟軒想起自己曾在多年前的某本課本上看過類似的圖案，可是這不可能啊？「妳別告訴我，這是細胞！礦物怎麼會有細胞？」孟軒突然有股衝動，想把中學時代的生物課本拿出來對照，這種橢圓排列的圖案，和動物細胞的組成極為相似。

　　

　　半天沒說話的古智揚，本來只是默默聽著藍宛的解說，這時才走上前一步，幫藍宛說下去：「沒錯，經過檢驗，這個部份的確是生物的細胞，雖然細胞已經死亡，但是仍然能檢驗出來這是不具細胞壁的，也就是說，這是動物細胞。」

　　

　　「動物？你說這玩意是動物？我怎麼看都像石頭啊！」

　　

　　第二天的分局裡，仍是同樣忙碌，連續幾天桃園分局都接到較大的案子，之前的國中生失蹤案，前日的公園埋屍案都還沒偵破，現在又雪上加霜地鬧出一場大火，再加上昨日在火場發現了件怪事，因此讓孟軒等人從早上就陷入一陣混亂中。

　　

　　辦公室裡電話響個不停，許多記者得到消息，紛紛透過關係打電話來詢問，想知道關於火災的細節，畢竟這場大火，奪走了五條人命，而孟軒又是最接近現場，甚至成功救出兩位生還者，當然成為記者想採訪的熱門人物。

　　

　　「對不起，我們小隊長現在不在，他也不想接受任何採訪。」敬婷疲累地說著同樣的台詞，然後掛上了今天早上的第二十六通電話，因為她是文職的關係，所以組裡的公關事務一向由她處理，之前巧心若沒有出任務時，也會幫她點忙，但是今天巧心竟然破天荒地上班遲到，讓敬婷想找個人幫忙都求助無門。

　　

　　而孟軒早已交代，讓敬婷幫他擋掉所有的電話，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得去查，所以此時他不在辦公室裡，而是找了古智揚和藍宛密談。

　　

　　這一切都是因為在火場中發現的那樣詭異東西，而這要從昨日他們逃出火場後說起：

　　

　　荒涼鬼鎮的影像逐漸淡去，畫面到了一戶民宅客廳，一個老人正在神壇前上香，忽然大門碰一聲開了，晴妤急匆匆地跑進門來，一看到老人便像是遇到救星般地上前說道：「外公！有件事你一定得幫我！」

　　

　　老人將香插入香爐中，抬起慈愛的眼睛望著晴妤，巧心認出他是晴妤的外公陳剛老師父，只見陳老師父摸了摸她的頭髮道：「怎麼啦？看妳急成這樣。」晴妤撒嬌道：「外公，人家今天遇到了一個男生真的很不錯，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喜歡我？」

　　

　　晴妤眨著靈動的大眼睛，一副惹人愛憐的可人模樣，輕輕拉著陳師父的衣角，嬌聲說道：「好不好嘛！我知道外公一定有辦法的，而且像他這麼好的男人，若不趕快行動，他一定會被別人搶走的啦！」

　　

　　陳師父沉吟了一會，才抬眼道：「男女和合的符咒有許多，尤其像苗疆、南洋一帶，流傳的蠱術與降頭術，其中也不乏愛情降之類的咒法，但是多多少少會帶來一些危險，如果使用不當，很有可能會反噬施降者本身，妳本身沒什麼法力可以駕馭這種法術，我怕貿然使用妳會有危險。」陳師父皺眉說，但晴妤卻露出任性的表情說：「外公你法力那麼高強，總能有辦法保護我不受傷害，你只要幫我選一種最安全的方法就好啦！」她嘻嘻一笑，像是對陳師父滿懷信心，陳師父拗不過寶貝外孫女的要求，最後嘆了口氣，從客廳旁的一個小房間，拿出了一個小甕，將裡面的物事取出來用黃色符紙包好交給晴妤。

　　

　　「妳將符紙和著裡面的東西燒成灰，然後找機會把灰加到妳心上人的食物或飲水中，他就會中了妳的情降，不過這效力很短，只能維持一個月，除非……」

　　

　　黑羽說完這段話後，就突然離線，巧心卻對他這番話久久不能自已，她認識黑羽也一段時間了，他一直都是用很理性的態度勸慰巧心，直到孟軒的命盤讓他發現了另一件事，才開始較為積極地和巧心談話，但從未像今天一樣對她說這樣的話，難道他認為自己該去破壞孟軒和晴妤，破壞這表面上的和諧？她一直以為，一個人不開心比三個人都痛苦好，難道不是這樣嗎？

　　

　　巧心眼前忽然一陣迷濛，內心隱隱約約認為或許黑羽的話是對的，她看著已然沉寂的電腦螢幕，手指微微顫抖，心裡有個聲音不斷訴說著她這段時間感到的痛苦，將所有憂悶無限放大，直到那些愁苦將她心中每一個角落塞得滿滿，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情緒為止。

　　

　　她躺上床，閉起眼，夢見不知何時曾夢過的一個夢，夢中自己沉浮在一片深海中，強大的水壓壓得她透不過氣，絕望和深藍液體充斥在她的口鼻，她想往上游去，但是雙腿卻被東西緊緊纏住，她低頭往水底看去，糾纏住她雙腿的是女人的長髮，而那長髮的主人正在水底對她露出嘲弄的臉孔，像是告訴她她是個註定的失敗者，巧心努力想掙脫，但那長髮卻越纏越緊，完全不給她逃脫的餘地。

　　

　　而那正對著她微笑的臉，正是晴妤的臉。

　　

　　無邊的惡夢纏繞著巧心，往事像跑馬燈般在她眼前一一飄過，她從一加入刑警隊就被分到孟軒這組，對他的印象從一開始的誤解，慢慢變為欣賞，然後不知不覺喜歡上他，而當她進入警隊時，晴妤正在外國讀書，她本想等晴妤回來再跟她說自己的心情，但是晴妤回國沒多久，就發生了腐屍案，也讓在雜誌社工作的晴妤認識了孟軒，巧心一開始並沒想到事情會戲劇化轉變得這麼快，但事實擺在眼前，孟軒從見到晴妤第一眼，就愛上了聰穎慧黠的她，而自己，只能慢慢退居幕後。

我不明白，為什麼升學率代表一切？



我承認，常態分班下，每個班都會有成績好的和成績差的，但是我從來不覺得我只喜歡成績好的而討厭成績差的孩子，難道我會只喜歡鍾媽跟Ａｐｐｌｅ，而討厭楊知或古智嗎？分ＡＢ組已經讓我覺得很對不起那些學習表現較差的孩子了！只是因為我的國文課不跑班，讓我覺得至少我還顧得到他們，加上新老師不敢“忤逆”眾意，只好忍痛放手。



之前學校說，基測前十天就要固定Ａ或Ｂ組上課，其實我就很反對了，要把Ｂ組的孩子丟在樓下吵雜的環境度過基測前的最後一段日子？沒錯，Ａ組是可以好好讀書，那Ｂ組的孩子就活該倒楣？只因為天生成績就不如人，就要被“放逐”在樓下？每次班上Ｂ組同學在聯絡簿上寫：「老師，Ｂ組真的好吵，我們都讀不了書，還有人抽菸。」我每次看到都覺得好心疼，我們班的孩子或許不聰明，可是他們都很天真可愛，他們也想考基測，可是他們的能力就是考不上Ａ組，那怎麼辦？



那時教務主任跟其他老師說，只有基測前十天，考完基測就可以恢復跑班形式（也就是我的國文課會遇得到我原班的孩子）但為什麼昨天我才知道，其他老師已經決定好，就照”分組的方式”一直到畢業？現在是什麼意思？我帶了三年的九年十班，在最後畢業前一個月全都不在我身邊，一直要到畢業典禮當天才能回來見我”最後一面”！這就是所謂的教育！這就是所謂的老師！棄Ｂ組同學於不顧，只顧成績好的跟學校的升學率？我恨能力分班！



Ｂ組有些人的確吵鬧，我不敢說我們班完全不會有人吵，但是還是有人想讀書，他們來跟我抱怨想好好衝刺這幾天，我就讓四、五個同學來到我辦公室旁邊的空教室，由我來監督他們，結果呢？其他班的導師說我這樣會害他們管理不了，好！那我乾脆讓我們班想讀書的那幾個請假回家好了，那幾個學生聽完之後跟我說：「老師，不然妳幫我們請假，我們願意被扣分，但是我們可不可以還是留在這裡念書？」我真的很心疼他們，他們並不自私，不會因為老師說可以讓他們請假就想偷懶回家，他們是真的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念書而已，我已經辜負他們一年了，為什麼連最後兩天都還幫不了他們？我恨我自己，我真的是個廢物！我真的是個沒用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