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說完這段話後,就突然離線,巧心卻對他這番話久久不能自已,她認識黑羽也一段時間了,他一直都是用很理性的態度勸慰巧心,直到孟軒的命盤讓他發現了另一件事,才開始較為積極地和巧心談話,但從未像今天一樣對她說這樣的話,難道他認為自己該去破壞孟軒和晴妤,破壞這表面上的和諧?她一直以為,一個人不開心比三個人都痛苦好,難道不是這樣嗎?
巧心眼前忽然一陣迷濛,內心隱隱約約認為或許黑羽的話是對的,她看著已然沉寂的電腦螢幕,手指微微顫抖,心裡有個聲音不斷訴說著她這段時間感到的痛苦,將所有憂悶無限放大,直到那些愁苦將她心中每一個角落塞得滿滿,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情緒為止。
她躺上床,閉起眼,夢見不知何時曾夢過的一個夢,夢中自己沉浮在一片深海中,強大的水壓壓得她透不過氣,絕望和深藍液體充斥在她的口鼻,她想往上游去,但是雙腿卻被東西緊緊纏住,她低頭往水底看去,糾纏住她雙腿的是女人的長髮,而那長髮的主人正在水底對她露出嘲弄的臉孔,像是告訴她她是個註定的失敗者,巧心努力想掙脫,但那長髮卻越纏越緊,完全不給她逃脫的餘地。
而那正對著她微笑的臉,正是晴妤的臉。
無邊的惡夢纏繞著巧心,往事像跑馬燈般在她眼前一一飄過,她從一加入刑警隊就被分到孟軒這組,對他的印象從一開始的誤解,慢慢變為欣賞,然後不知不覺喜歡上他,而當她進入警隊時,晴妤正在外國讀書,她本想等晴妤回來再跟她說自己的心情,但是晴妤回國沒多久,就發生了腐屍案,也讓在雜誌社工作的晴妤認識了孟軒,巧心一開始並沒想到事情會戲劇化轉變得這麼快,但事實擺在眼前,孟軒從見到晴妤第一眼,就愛上了聰穎慧黠的她,而自己,只能慢慢退居幕後。
但這又怪得了誰?怪晴妤橫刀奪愛?但她對於巧心的心事一點也不知道;還是怪孟軒瞎了眼,沒注意到在他身邊兩年的她,只對美麗的晴妤動心?但晴妤除了美麗外,還有很多很多優點是巧心所沒有的;這麼說來,該怪的是自己?怪自己沒有早點告訴晴妤,怪自己沒有早點向孟軒表白。
事到如今,再多的懊悔都已是多餘。
巧心躺在床上,緊閉雙眼,眼淚從她眼角不斷流向腮邊,滿腦子揮之不去的思緒:她錯了、他錯了、她錯了……到底是誰錯?她一想起今天下午孟軒抱著晴妤從火場衝出來,那副緊張心疼的模樣,就感到一陣陣心痛,那畫面不斷在她眼前迴繞著,一點一滴啃蝕著她的心。
在夢中,巧心走在一條黃昏的鄉間小道上,孟軒與自己正親暱地牽著手,但忽然一隻手將自己推開,他的身邊女子立刻換成了另一個人,換成了有著秀麗容貌的晴妤。
「晴妤!孟軒!」巧心追在漸行漸遠的兩人身後,但無論她如何呼喚,那兩人始終不曾回過頭來看她一眼,她追得乏力,蹲在路旁喘著氣,忽然耳邊傳來一陣輕柔的男子嗓音,說著某句熟悉的話。
「我建議妳,主動追求,主動爭取,事情才會變得和現在不同。」
她聽了這句話,抬起頭來想找出聲音的來源,只見一個人站在她身旁,她抬頭仰望著他,他的聲音十分有磁性,但是頭頂上刺眼的陽光讓她眼前那人的面孔是一片黑,甚至連他說出這句話時的表情是笑是淡然都看不出。
但那句話卻像是有魔力般,在她耳邊縈迴不去,主動爭取?該怎麼個爭取法?巧心心裡迷惑地想著,如果自己現在去介入他們,那自己豈不是變了第三者?但是明明是自己先喜歡學長的,若論先來後到,晴妤才是介入的那個啊!
思戀與愁怨交織在她腦中,夢裡的她一眨眼就不見了那個神秘人,也不見孟軒與晴妤,只留她一個人在孤單的曠野,任她大聲呼喊都沒有人回應。
夕陽西下,天昏地暗,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經待在這樣的場景過!隨著天色轉為墨黑,原本看似溫馨的鄉間小道忽然變得添上幾分陰森,剛才她沒注意到路旁有著幾間低矮房子與土堆,雜草叢生在土堆旁,當風行其上便向旁倒去,露出原本被草掩蓋的石碑。
這地方,巧心曾經來過。
她不記得是在何時,只記得那天她莫名陷入昏迷,醒來後就出現在這裡-一個荒涼的小村落,似乎依山而建,奇特的是,這裡的景致荒寂到近乎淒涼,墓碑的數量甚至比房舍還多,像是曾經發生過大災難,讓村裡的大多數人都罹難,才會有這種淒涼的景象。
巧心慢慢走著,忽然聽見前方有嘈雜聲,她快步往前衝去,卻隱約覺得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前方等著她,她的頭越來越痛,她的確曾來過這裡,還在這裡見到一段她不想面對的記憶,但那記憶是什麼?
只要往前繼續走,就能得到答案。
巧心越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墓碑,月光清冷,微光照在墓地,石碑上的字跡黯淡難以辨識,她又往前走了幾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腐屍!沒想到以為已經消失的腐屍竟然又再度出現!巧心驚駭地瞪大眼睛,此時腐屍正發出難聽的笑聲,如同她記憶中的一樣。
「我得趕快去告訴學長他們」巧心忘了自己還在夢中,想拔腿急奔,卻發現腐屍的手臂穿過了一個男人的腹腔,此時正狂笑著把男人舉起,鮮血淋漓,一滴滴落在綠色草上,而令她更加驚駭的是,那個男人正是孟軒!
「學長!」她驚呼一聲,忽然見到晴妤從另一方向急奔而來,抱住被腐屍扔下的孟軒不斷哭著,兩人像是生死訣別般說了一些情話,巧心愣在原地,看著這一幕像電影般流逝,她只聽見孟軒說著什麼:「我願意為妳而死。」、「下輩子妳願意等我嗎?」而晴妤則是不停說著願意之類的荒謬情話,廣大天地間彷彿再沒有巧心容身之處,只有眼前這兩人生死相繫的濃烈愛情。
巧心站在蔓草上,全身發抖,她想起來了,她之前不知何時已經看過這一幕,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想通,就被晴妤莫名搖醒,她醒來第一眼見到晴妤那張可憎的臉孔時,瞬間還露出了無法原諒的表情,但是不知為何,那感覺轉瞬即逝,她竟然忘了她看過的這番景象!
直到今日,她再度見到這個場景,才想起來當日孟軒為什麼會被腐屍攻擊而昏迷多日,她全都知道了。
「你為了才認識幾天的她,連命都不要?甚至連下輩子的約定都想好了?」她憤怒地想著,怒火一下子燃燒了她的心,她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什麼能讓一向吊兒郎當的孟軒對她如此傾心?
巧心猶自憤恨,畫面卻跳轉到另一場景。
- May 30 Wed 2007 09:36
尋魅-裡(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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