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軒看到屍體被運上車後,便開車載巧心回局裡,心裡一直在想著剛剛那陣詭異的風,剛才真的只是自己眼花嗎?他並不是迷信鬼神之說,但他的確也見過一些常理無法解釋的事,他平時雖然吊兒郎當,但一碰到鬼神之事,也令他不由得戒慎恐懼了起來。



  「你在想什麼?在想凶手?」巧心看他皺起眉頭,知道又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我在想,那棟大廈的居民真是倒楣,喝屍水也不知道喝了幾天了,真希望他們都有記得先煮沸過再喝。」他不想講出心中的疑慮,因此故意以戲謔的語氣逗她。



  「我不想跟你說話,你開你的車。」巧心簡潔明瞭地說了一句話,然後把頭轉向窗外。



  「又生氣啦?妳真是開不起玩笑耶!」孟軒嘻皮笑臉地說,巧心不是開不起玩笑,她總是不明白,這是關係到人命的案子啊!為什麼他總是沒點正經?



  「先回局裡查出死者身份再說吧!」巧心冷冷地說,他只好識趣地閉嘴。



  回到警局,巧心就急急忙忙問辦公室的同事查出死者身份沒有,同事們全都搖頭,巧心一向正義感強烈,急著為死者申冤,不過有些事不是說查就可以馬上查到的。



  「反正現在也沒事做,我來過濾新城大廈的住戶資料好了。」巧心一秒都不想多等,立刻搶過同事手上的資料,開始把整棟十二樓二十四家住戶的資料全都看了一遍,然後一戶一戶打電話調查,問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不尋常的事 ,本來最了解大廈住戶的就是管理員,但他偏偏現在就躺在醫院裡,才得這麼大費周章。



  最麻煩的是,並不是所有住戶都願意跟警方合作,兩個小時後,巧心把話筒放在一邊,趴在桌上。



  「巧心,妳還好吧?」在警局擔任文職的敬婷,手上抱著一疊文件,關切地說。



  「累死了!那些住戶沒幾個肯配合的,有些人一聽到我是警察,就立刻把電話掛了,有的人跟我東拉西扯一堆,還問我上個月他被開的罰單可不可以被消掉,我又不是交警!」巧心有氣無力地說,「還有一個老頭更扯,他說我的聲音很好聽,可不可以常打電話跟他聊天,他可以付我錢,真是夠了!」



  一旁叼著一根煙,把腿蹺到桌上的孟軒噗嗤一笑,說:「不行喔!我們警察不能兼職,不過妳放心,我會幫妳瞞住分局長,只要給我四成的封口費就好。」



  「好好笑。」巧心白他一眼,「不過倒是房東太太說,要我們幫她告四樓的住戶,因為她兩個月沒繳房租,而且屢次去按她家門鈴她都不開門,房東要我們去告他毀約,敬婷,等下幫我打電話聯絡一下民事部門。」敬婷點了點頭,表示聽到。



  「不開門……是她不想開門呢?還是開不了門?」孟軒若有所思地皺著眉,吐了一口煙。



  「什麼意思?」巧心正待發問,手機忽然響了,她接起手機,話筒傳來一陣悅耳的女聲:「巧心!好想妳唷!」



  「是妳啊!我在上班,沒什麼事的話下班聊好嗎?」



  「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來找妳當然是有事啦!」話筒中的女聲嘻嘻笑了一聲,「妳也知道我這行嘛!跑得慢了一點就沒新聞搶了,剛剛你們不是發現水塔腐屍命案嗎?有沒有獨家消息可以提供啊?」



  「小姐,警察機密怎麼可以告訴妳!妳也幫幫忙好嗎?」巧心無奈,這個朋友總是喜歡強人所難。



  「唉呀!別這樣嘛!我又不是要妳說不能說的,妳只要在發布新聞前先跟我說一聲,這樣我出稿的速度就比別家快啦!好啦!我現在去警局找妳,等我喔!」



  「等一下!我們也還沒……喂?喂?」巧心只聽見話筒裡的嘟嘟聲,她試著回撥,全都轉入語音信箱,看來那奸詐的小妮子把手機給關了,非得來找她一趟不可。



  十分鐘後,一輛機車停在警局門口,一名年輕女孩摘下安全帽,露出俏麗姣好的臉龐,皮膚白淨,不施脂粉,她跟門口的警員說了幾句話,便神通廣大地逕自走進了警局。



   「巧心!」她一看到巧心便飛撲過去給她一個熱情的擁抱,巧心錯愕地說:「妳怎麼進來的?」



  「我跟門口的帥警官說我是妳姐姐,給妳送飯來,他就讓我進來啦!」



但巧心從她臉上的表情,就猜到她一定不知道對門口的新警察灌了多少迷湯,才哄得人家暈頭轉向地放了她進來。



「吶,可別說我虧待妳,妳的午餐。」她笑著從手上的袋子裡拿出一個便當遞給巧心。



「多謝了,早上才看到屍體,現在吃不下。」



 「所以妳就要感謝我這麼善體人意了,看,是素的,一點肉也沒有喔!」她笑嘻嘻地把便當放在桌上,也不管別人接不接受。



 「晴妤,拜託妳,如果有消息我再告訴妳好嗎?我們現在還要查案啦!」巧心無奈地對著她抗議,雖然知道她絕對不會聽。



 紀晴妤,巧心的國中同學,兩個人性格南轅北轍,巧心做事衝動,容易粗心,晴妤則是圓滑得多,又非常機靈,會成為好友大概也是因為性格互補吧!但晴妤自從當了記者後,就喜歡纏著巧心要她透露關於刑案的消息,害巧心常公私兩難,可以說是一段孽緣吧!

 

晴妤正想要繼續追問,一直沒說話的孟軒站了起來,笑著說:「記者小姐,妳想跑新聞我們很了解,不如這樣好了,有什麼事妳來問我,我能說的一定馬上就說,我最喜歡跟美女聊天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個飯啊?」



「真的嗎?警察先生,你真是個大好人!」晴妤也用笑嘻嘻的態度回應他,雖然她看得出來他根本只是存心耍嘴皮子。



「唉呀呀!剛見面就發了張好人卡給我,看來是沒希望囉!」孟軒兩手一攤,狀似無奈地往後誇張地倒在椅子上。



「晴妤,妳先回去啦!我晚點再找妳!」巧心一臉尷尬,她就已經很煩了,結果這兩個人還要來給她火上加油,尤其是孟軒這混蛋,什麼渾水都要來淌一下!



「OKOK!」晴妤不是笨蛋,她也不想為了搶一條新聞弄得多年老友不愉快,於是很爽快地答應了巧心,然後跟她約好下次見面再聊。



在她轉身要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忽然間停下了腳步,回頭對巧心說:「巧心,早上的腐屍運回來了是嗎?」



巧心點點頭,晴妤臉上嘻笑的表情忽然全都收了起來,她正色道:「我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說不上那裡怪……但是妳去查案子的時候,自己要小心一點,別往危險的地方跑,還有也提醒一下其他的同事。」她難得用比較正經的態度說話,現場的人都感到十分奇怪,但只有巧心知道內情。



她這個朋友從以前就靈感特別強,平常都好像都很開朗活潑,嘻嘻哈哈,只有在碰到無法解釋的事時,才會特別謹慎,上一次她提醒自己要小心時,她剛好去查一個工地的案子,如果那天她沒有聽晴妤的話特別小心走路,恐怕已經被剛好掉落的鋼筋砸死了!



巧心點了點頭,微笑表示謝謝晴妤的忠告,送她出了警局,晴妤離開警局之前,又回頭看了這棟建築物一眼。



「希望只是我想太多了。」她跨上機車,去追下一條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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