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到城外的河流,天朗氣清,比起井裡那些不能流動的死水,清澈的河流給人的感覺叫人舒服多了。

  

  「這水真清。」小芹掬了滿手河水,洗滌汗濕的雙頰,白樂天笑道:「有趣啊有趣!真是一幅沉魚落雁的好景。」

  

  小芹狐疑地看著他,他卻搖搖手指道:「別誤會,我可沒說妳媲美西施,我只是為那些魚擔心,會不會回家吃不下飯。」

  

  她雙眼上翻道:「那落雁指的是你嗎?我剛才看到天上一隻鳥一看到你就摔了下來還不斷抽搐吐著白沫,可憐啊可憐!」

  

  「唷!牙尖嘴利唷!進步了呢!可惜還是不如我這談吐不凡見識超群的一代才子喔!」

  

  「要不要再來一回合啊?看看誰比較厲害!」小芹斜眼看他,一臉有膽就來的表情,古嘉榕在擔裡裝滿了水,無奈笑說:「行了行了,你們兩個一般厲害,再不來提水天可就黑了。」

  

   「知道了,大哥。」小芹朝白樂天扮了個鬼臉,笑嘻嘻地去幫古嘉榕擔水。

  

  河流的水雖然清澈令人放心,但提水回家的路可一點兒也不輕鬆,三人往返數趟,好不容易將幾個大水缸裝滿時,全都累癱在白樂天家的廳裡。

  

  「哈!瞧你喘得像條狗似的,堂堂大男人,體力這麼差,真是太丟臉了!」小芹見白樂天累得半癱在廳內一張大木椅上,不禁出言嘲笑。

  

  「哼,我生來可不是用蠻力的料,做人要懂得用這裡。」白樂天指指自己的腦袋,嗤道:「才不像某些人,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我問妳,妳會吟詩寫詩嗎?」

  

  小芹搖頭道:「不會又怎樣?這有什麼了不起的。至少我會背,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是吧?拜託,堂堂李大詩人的詩有誰不會背?唉!」白樂天露出被她打敗的表情,意有所指地望她一眼:「可憐啊!不會寫詩的人,人生就少了一半啊!」

  

  小芹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四肢發達的人,頭腦可未必簡單,若是像某些人只會吟詩寫詩,真遇到什麼危險時,他的人生可不只少了一半,是全都沒啦!」她望著白樂天,調皮地擠眉弄眼一番。

  

  「唉!在下真服了你們,這局算我輸,行了吧?」古嘉榕靠在椅上嘆道,這兩個傢伙昨晚還一臉嚴肅地告訴他宣州城將有大危機,今天卻好像全忘光了,彷彿鬥嘴吵架才是最重要的事。

  

  「這怎麼行?你又沒比!」兩人同時出聲抗議,古嘉榕慌忙扯開話題,省得他二人再針鋒相對下去。

  

  「話說回來,小芹,看不出妳一個女孩子家體力這麼好,提起水來一點也不落人後。」古嘉榕看著小芹道。

  

  「嘻嘻,那當然。」她抬了抬酸痛的手臂,假裝自己正在參選健美小姐,莫說她本來就是校內運動會的常客,說到提水她可另有一番心得。「我家鄉那裡,每逢颱風就停水,我早提水提成習慣了,這點你們可比不上我了吧!」

  

  「颱風?停水?」兩人同時疑道。

  

  「唉呀!就是每逢大風大雨的日子就得離開家去提水的意思啦!」她抓頭笑道,她可不想再花心力跟他們解釋水龍頭的原理。

  

  「嘿嘿!既然妳提水這麼行,那太好啦!妳這下一定會很開心。」白樂天忽然樂不可支地賊笑道。

  

  「看你笑得這麼開心,我猜想一定不是什麼好事。」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卻用斜眼瞪了他一眼。

  

  「好說好說,只是我想到妳從來這到兒似乎都還沒沐浴過吧?先跟妳說一聲,等會兒妳想沐浴時,得自己燒水提到房間去,別說我不提點妳,廚房在那兒,妳的房間在這兒,相隔也不是很遠,大概才十幾步,來回個五六次也不過百來步,不麻煩的。」

  

  「難道你不用燒水提去嗎?」

  

  「唉!我堂堂大男人,跟古兄一塊兒院子裡沖沖就行了,如果妳不介意,要一塊兒來我也不會推辭,只是我會吃虧點兒就是了。」白樂天攤攤手,一臉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欠揍樣,讓小芹恨得牙癢癢的。

  

  「提就提!王八烏龜斷背山!」小芹氣呼呼地往白樂天所指她的房間方向走去,真忍不住想尖叫,前兩天被弄得暈頭轉向,壓根忘了洗澡這回事,現在才發現問題大條,可是又不能不洗,她只好一個人可憐兮兮地到廚房,用那些柴起火,弄得灰頭土臉的,最後還是古嘉榕匆匆趕到打救,才沒讓她把白樂天家的房子給燒了!

  

  她一邊燒水提水,一邊嘟嚷著想念蓮蓬頭水龍頭之類的話,花了好大功夫才把房裡的大木桶裝滿熱水,她把門窗關上,迅速脫下身上已經被汗浸濕的衣服,迫不及待地泡入水中。

  

  雖然經過一整天的勞累,但熱水的放鬆感古今倒無異,她滿足地發出一聲嘆息聲:「太好了,終於可以洗澡了。」現在想想,當初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好想念一打開水龍頭就流出熱水,打開冰箱就有飲料喝的家,好想念爸媽和哥哥……小芹坐在木桶裡,若有所思地想著從前視為理所當然的一切,莫非自己真的要在古代終老?

  

  她搖頭打斷自己的思緒,當初來時就說過,一定要堅強活下去,怎麼可以這麼快就輕言放棄?她長吁了一口氣,一邊輕輕搓洗著身上,一邊哼著歌,白樂天的家雖然大,不過聽古嘉榕說他其實也只是借住在親戚家裡,真正的父兄並沒跟他住在一起,看來他也跟她一樣是孤身一人。

  

  小芹抬起頭來觀察白樂天所謂的家,房子大歸大,卻有些陳舊,加上白樂天說他親戚最近又離開宣州城,想必也是沒什麼人打掃,難怪橫樑上有些蜘蛛網,看起來他家境也不富裕。

  

  她正出神想著,忽然從窗外傳來一陣摩擦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將上半身微微探出木桶,又是一陣怪聲,這次聽來像是濁聲喘氣的聲音。

  

  「喘氣聲?該不會有變態吧?」她心中一緊,正欲拉過旁邊掛著的衣服遮住自己,忽然一聲紙張的撕裂聲,窗上糊的紙竟無端破了一個大洞。

  

  小芹惶恐地望向窗紙,竟見到一張蒼白的臉,嘴角還掛著些許血絲透過那個破洞,和她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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